出海口多了，有利于東北經濟，但東北經濟的高強度深層次振興要靠市場經濟開疆拓土，要靠民營企業闖關破陣，要靠法治精神穩定預期，要靠優質服務重塑營商環境。

作者：今綸

在復雜的國際局勢下，東北三省的外貿卻在逆勢而上，這是值得重視的現象。

(相關資料圖)

一季度數據如下：

吉林省外貿進出口總值同比增長6.8%；黑龍江省外貿進出口總值719.8億元人民幣，比去年同期增長29.6%；遼寧省外貿進出口總值1889.6億元，比去年同期增長3.7%。

東北正在發生什么？正在打通越來越多的出口，實現降低成本，擴大開放。雖然總量不大，但趨勢偏好，不過，遠遠還不到樂觀的程度。

01 東北更多地和南方產生鏈接

吉林省取得一項重大突破：成功打通了東北地區的出海口。

近日，海關總署聯合三部委批復同意吉林省進一步擴大內貿貨物跨境運輸業務范圍，增加俄羅斯符拉迪沃斯托克港（海參崴港）作為內貿貨物中轉口岸，浙江省舟山甬舟集裝箱碼頭和嘉興乍浦港作為內貿貨物跨境運輸入境口岸。

通俗地說：貨物從俄羅斯符拉迪沃斯托克港出，經海路到達浙江省舟山甬舟集裝箱碼頭和嘉興乍浦港，可以節省很多成本，然后從這兩個港口再轉運其他區域。

這就是所謂的“內貿貨物跨境運輸”，跨的是俄羅斯的境。

之所以是“進一步擴大內貿貨物跨境運輸業務范圍”，是因為這件事情一直在持續進行中，不是突然發生的，回顧一下往事：

早在2007年，海關總署就決定開展內貿貨物跨境運輸業務試點。為什么要這么干？有東西運不出去，所以要找更便捷的通道。

試點從2007年3月1日起開始，試點階段僅適用于黑龍江省內貿貨物經俄羅斯口岸過境運至我國東南沿海港口的管理。試點階段的出境口岸限綏芬河，進境口岸限上海、寧波、黃埔，所經俄羅斯口岸限海參崴港（符拉迪沃斯托克）、東方港、納霍德卡港。

實際上，自1996年11月，黑龍江省綏芬河就開通了聯結哈爾濱—綏芬河—俄羅斯符拉迪沃斯托克港，納霍德卡港，東方港—日本海沿岸國家—東南亞各國的陸海聯運“黃金通道”。

當時就有專業人士預測：通道開通以后，每增加100萬噸運量，地方就可以增加1億多的財政收入。

2019年12月22日，綏芬河站的進出口運量突破了2017年創下的1070.5萬噸歷史最高記錄，進出口記錄再次被刷新。

2016年，海關總署決定在現有基礎上，增加南沙港、鹽田港、蛇口港、福州港、湛江港、廈門港、太倉港為黑龍江省內貿貨物跨境運輸進境口岸，增加俄羅斯斯拉夫揚卡港為中轉口岸。

也就是說內貿貨物跨境運輸的“南北對接點”是在逐步擴大的，即東北的經濟血脈更多地和南方省份產生了鏈接。

由此產生關聯的國家不僅僅有俄羅斯，還有朝鮮，海關總署2010年發布公告：允許吉林省內貿貨物從琿春圈河口岸出境，經朝鮮限元汀里-羅津港換裝作業，從上海、寧波口岸復運進境。

毫無疑問，黑龍江、吉林確實是借海揚帆走到了開放的前沿區域。

那么，東北是否就此可以一躍而起，實現振興了？恐怕沒那么簡單。

東北在交通、物流方面越來越開放暢達了，但改革振興之路依然艱難。

02 東三省外貿都是逆差

雖然我們說東北的外貿增速不錯，但是總量并不大。

2022年，吉林全省貿易總量實現1558.5億元，遼寧省外貿進出口總值7907.3億元，黑龍江省外貿進出口總值2651.5億元。

2022年，東北的外貿數據加起來是12117.3億元。

這是個什么概念呢？

2022年，中國外貿城市的前三強城市依次為深圳（21944.8億元）、上海（19134.2億元）、蘇州（15475.04億元），東北三省的外貿數據加起來約等于0.55個深圳、0.63個上海以及0.78個蘇州。

所以，我說東北外貿增長很可喜，總量要加油。

東北為什么會有這種增長，重要的原因之一當然是受益于國際形勢的大轉換。

▲哈大鐵路 @房星州 攝

先看中俄貿易的趨勢：2022年，中俄貿易增長29.3%，達到創紀錄的1902.71億美元。

這就是大環境之一，你懂的。

再來看一個省的情況：

2022年，吉林省對俄進出口實現173.3億元，增長65.0%。

對俄出口整車8000余輛，貿易額26.3億元，同比增長306%，對俄跨境電商出口額18.7億元，同比增長24.4%。

今年1月，吉林省對俄經貿代表團出訪俄濱海邊疆區，隨訪企業簽署合作協議、收獲訂單金額達7.4億元。

東北正在收獲“俄羅斯紅利”？也可能是俄羅斯在收獲“東北紅利”？我只拿公開數據說話：

2022年，吉林省對俄進出口實現173.3億元，其中出口65.6億元，進口107.7億元。

所以說其實是逆差，即吉林從俄羅斯進口的商品總值，超出了吉林向俄羅斯出口的商品總值。

那么，東北三省外貿的總體概況到底是什么樣的？一句話：都是逆差！

2022年，吉林全省貿易總量實現1558.5億元，出口502.25億元，進口1056.29億元。

逆差達554.04億。

2022年，黑龍江省貨物貿易進出口總值2651.5億元人民幣，出口545.6億元，進口2105.9億元。

逆差達1560.3億。

2022年，遼寧省外貿進出口總值7907.3億元，出口3584.6億元，進口4322.7億元。

逆差達738.1億。

東北三省的逆差加起來是2852.44億，也就是說，老外賣給東北的貨物，遠比東北賣給老外的貨物多。

所以我說：一片火熱的數據之下，請保持冷靜，東北外貿還需要繼續加油。

03 東北經濟振興要靠市場經濟

很多人還有一種誤解，覺得東北有很多資源性產品可以往外賣，只是通道不暢，這恐怕并不完全屬實。

遼寧大陸海岸線全長2292.4公里，占全國海岸線長的12%，居全國第4位。遼寧六大港口串連成線，是遼寧獨特的天然優勢。

▲大連海岸線

那么，遼寧的農產品、原油出口如何？

2022年，遼寧省出口農產品299.6億元，增長15.3%，占8.4%。遼寧省出口產品主要為機電產品、勞動密集型產品和鋼材，不是農產品、原油、煤炭。

進口產品主要為原油、機電產品、農產品和金屬礦。

2022年，遼寧省進口原油1252.6億元，增長7.9%，占當年遼寧省外貿進口總值的29%；農產品407億元，增長18.6%，占9.4%。

簡而言之，遼寧花了上千億進口原油，農產品的進口比出口多了107億，這雖然有點顛覆我們固有的認知，但事實就是如此。

所以，請不要脫離真實數據展現一個自嗨自大的狀態。

再強調一遍，遼寧出海很方便，不存在交通的問題，出現逆差純粹是產品結構使然。

再來看看黑龍江：

2022年，黑龍江全省農產品出口實現9.2億美元，同比增長6.8%，也就說才六七十億。

其實黑龍江省內貿貨物經俄羅斯口岸過境運至我國東南沿海港口的通道十幾年前就有了，出境口岸就在綏芬河。

▲一列列滿載著木材、礦粉、煤炭、集裝箱的貨運列車停靠在綏芬河鐵路車站。

今年一季度，大慶市以348.4億元的進出口總額位居黑龍江第一，同比增長5.3%，不過，這一增速低于全省平均水平。這與大慶市作為中國重要的石油產地，受到國際油價波動影響較大有關。

大慶的石油確實多，不過石油的價格一段時間以來都不理想，現在還在下跌。

至于煤炭行業，一是有些城市的資源已經枯竭，二是受到國內外能源轉型和綠色發展的影響，其實以煤炭為主要產品的城市增速并不理想。比如，一季度的黑龍江雙鴨山市是唯一一個出現負增長的城市，其進出口總額為4.5億元，同比下降9.6%。

煤炭是黑龍江省的優勢礦產資源之一，目前已累計探明儲量從八十年代的121.6億噸到現在的200多億噸，還有預測產能接近100億噸。

2018年，國家發改委批復黑龍江準許新建30萬噸煤礦的“差別化”政策，為保障黑龍江煤炭穩定供應創造了有利條件。但是，卻沒有相應金融政策與之匹配，阻滯了當地煤炭優質產能的快速釋放。黑龍江省已由煤炭調出省份轉變為煤炭調入省。2021年春節前，甚至形成電煤告急、取暖煤告急、原料煤告急的嚴峻局面。

所以，今年三月，全國人大代表、寶泰隆董事長焦云建議，給予差別化綠色金融政策支持，以此助推黑龍江煤礦高質量發展，減少煤炭對外依賴度，保證黑龍江省能源安全。

這一切，很多人可能完全沒想到，但這就是事實。

也就是說，至少在目前的狀況下，黑龍江并沒有多大的出口煤炭的能力。

不僅如此，2022年，黑龍江的兄弟省份吉林省對俄煤炭進口規模達到552萬噸，同比增長15%。官方的定調是——“能源貿易“壓艙石”作用進一步凸顯”。

所以，吉林有了出海口，確實是好事，確實可以降低成本，但你非要說東北有多少好東西，包括煤炭、石油、農產品沒有賣出去，那么我告訴你：這恐怕是一個謊言！

因為外貿市場上還有很多競爭對手，比如賣煤最多的是印度尼西亞，世界最大的石油出口國是沙特，它們都在亞洲，內貿市場也一樣，高手激烈競爭，不是說你有好東西就一定能賣出去。

事實是，出海口多了，有利于東北經濟，但東北經濟的高強度深層次振興要靠市場經濟開疆拓土，要靠民營企業闖關破陣，要靠法治精神穩定預期，要靠優質服務重塑營商環境。

地理交通上的便捷，成本上的縮減是影響經濟發展的因素，但不是決定因素，優化它們確實有用，但作用有限，很快會摸到天花板。

近日大火的電視劇《漫長的季節》是以東北的工廠、城市為背景來講故事，這些故事對于我來說很熟悉，因為我就是國企職工的子弟，看到了王響，仿佛就看到了我的父輩們。

很巧的是，我父親的一位朋友也是刑警隊長，就是劇中馬隊那個角色。

王響在電視劇的結尾處對著中年的火車司機（其實就是當年的自己）喊：“往前看，別回頭”。

我當時就心頭一震，深圳的改革先鋒袁庚退休后，在接受媒體采訪結束時，總是喜歡對來訪者叮囑一句：“向前走，莫回頭。”而這句話也成為他一生最真切的寫照。

東北的機遇來了，改革開放四十年的經驗有了，我也想對所有的東北人說一句：“往前看，別回頭”！

這是東北人王響和深圳人袁庚在相隔多年之后的南北呼應，人同此心，無論如何，希望東北越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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